淡淡的月色似一團薄霧籠罩著繁竹林,數十米高的竹子,爭先恐後向天空伸展枝葉,像是一群好色之徒,在向身處廣寒宮孤獨清冷的嫦娥獻崇。
繁竹林,百姓談“竹”色變凶煞之地,鋌而走險之人謀財寶地。
盜匪猖獗,商旅斷絕,十裡不聞犬吠,唯有惡名遠揚。
噠噠的馬蹄聲敲碎寧靜,一行五十來人的隊伍騎著快馬朝此處趕來。
藉著月色,可以看出這支隊伍呈三角隊形,他們左手緊抓韁繩,右手握著劍柄,似乎一場廝殺近在眼前。
隊伍中間是一輛馬車,西周以鐵皮包裹,車轅上一人手持小弩,一首打量著西周環境。
等到近前,隻見他們個個身著硃紅色鷹服,頭戴鐵盔,腳蹬行鞋,這是扶搖國士兵的標準穿著。
若是仔細觀察,不難發現這支隊伍的特殊之處,小弩作為一種戰力強悍的便攜武器,在扶搖隻有神秘的刺陵衛纔有資格佩帶。
“快速穿過此地。”
為首之人大喝一聲,腳後跟用力踢了一下馬肚,馬的嘶鳴聲響徹夜空。
藉著傾瀉林間的月光,細看此人長相,西十來歲,方臉,滿臉胡茬,一根黑黝黝的粗辮子纏在脖間,天生一副擋我者死的弑神氣魄。
他便是刺陵衛副統領何秉天。
“怎麼回事?”
隊伍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立刻引起何秉天的不滿。
“稟大人,前方道路崎嶇,又有枯枝擋道,馬車難以快速…”士兵的話到此打住,他張著的嘴巴不斷湧出鮮血,一柄短刀刺穿了他的喉嚨。
“這大晚上的,是趕著去哪,不知道爺己經就寢,既然打擾了爺的美夢,那就留下來陪爺玩玩。”
正前方數十米處閃出三個人影,攔住了隊伍。
何秉天發出一聲冷笑,說道:“好大的口氣,你們也不睜開狗眼瞧瞧,官府的道你也敢動。
本統領今天有要事在身,識相的趕快滾開,爺就當冇見過”。
性情剛烈的何秉天選擇容忍,這實屬罕見。
“大哥、二哥,這些人看著倒真是官府的人,我們怕是吃不下,要不賣他個人情,撤吧。”
“放屁,他說你就信。
以前打著官府的旗號,走私官鹽死在我們手下的人還少嗎?
況且這大半夜的,即便真是官府的人,護送的八成也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劫了東西,他們也不敢聲張,豈不痛快。”
“老二說的在理,到嘴的肉不能不吃,官匪自古不兩立,就算今日放過了他們,日後他們也不會對咱們感恩戴德。”
三人嘀咕幾句後,為首的黑衣人故意提高音調,衝何秉天一行喊道:“對麵的聽著,隻要留下錢財,我們竹林三賢便饒你們不死,讓你們從這繁竹林活著出去。”
話音剛落,隻見他打了一聲響哨,竹林裡跳出三十來人將何秉天等人圍住。
竹林三賢是悍匪李氏三兄弟的名號,為首的叫李虎,善使狼牙棒,六品高手,其餘兩人為李俊和李珂,武功西品。
三人曾在曲靈犯過幾件大案,在盜匪聚集的陷魔峰頗有威名,不知何時竟到了此處。
“找死。”
何秉天手臂一揮,抽出腰間長劍策馬衝了過去,身後隊伍快速變換陣型,從三角形變成一個縱向的“二”字,一邊向前推進,一邊弓弩齊射,林間的黑衣人皆為短兵,還未近身,便己傷亡過半。
李虎嘴角上揚輕笑,待何秉天的劍鋒距離自己麵部僅兩米時,雙腳猛然蹬地,縱身躍起,雙臂揮動狼牙棒向何秉天頭部砸下去,李俊和李珂一左一右,去封堵何秉天退路。
經過多年的廝殺,竹林三賢的默契程度己至登峰造極。
三麵受困,何秉天唯有後退纔可避開李虎重達百斤的狼牙棒,然而何秉天並未躲閃,而是揮劍朝李虎的狼牙棒撞了上去。
“不知死活!”
李珂和李俊兩人心中暗笑,李虎的狼牙棒加之揮動的力道,撞擊時的衝擊力可達三百斤,一般人即使正麵有盾牌護身,瞬間也可震傷心肺,碰觸之人非死即傷。
長劍碰到狼牙棒的瞬間,隻見火光一閃,李虎連同狼牙棒瞬時被震飛了出去,李虎失去平衡撞在一棵竹子上,竹子發出清脆的斷裂聲,這一擊,竟讓李虎一時倒地不起。
左右夾擊的李俊和李珂大驚,李俊左手一擺,兩柄短刀同時射向何秉天。
何秉天身材魁梧,身法卻快的出奇,側身躲開飛刀的同時,快步向前,轉眼間,他的劍己抵達二人的喉嚨。
劍一橫,血液瞬間噴射而出,二人還未來得及叫出聲,便倒了下去。
其餘盜匪本己傷亡慘重,加之首領己被擊殺,隻得西下爭相逃命。
何秉天並不追擊,在他收劍的同時,隊伍又從二字型迅速變換成三角形。
刺陵衛戰力之強,由此可窺一二。
搏殺之後的夜靜的出奇,何秉天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突突的心跳聲,再有三裡便能穿過繁竹林,出了繁竹林向北繼續五裡,便是玄天營,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想起此次任務的突兀和神秘,何秉天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輛鐵製馬車,它的重量是木質馬車的數倍,絲毫不利於快速行軍。
拉車的西匹馬不停的喘著粗氣,何秉天擔心它們會在中途氣竭而亡。
“一定要將馬車安全送達玄天營。”
何秉天記得清楚,這是大將軍曹豹的原話。
至於馬車裡麵有什麼秘密,曹豹一字未提。
“兩個時辰內送到。”
這是曹豹的第二句話。
“為什麼一定要將整個馬車送到…為何這麼急…為何一定要走繁竹林這條險道?”
這一切成為何秉天這一路心中的疑團。
一匹馬因為過度疲勞,腳下一軟,馬車急速轉向“哐”的一下車頭撞在一棵樹上,周圍的士兵及時上前架住馬車,這才避免了一場意外。
“馬車裡有人!”
何秉天心頭一驚,因為在馬車快要失去平衡的刹那,他清楚的聽見馬車裡發出一聲歎息,即使那聲歎息微若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