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
明明纔過去兩三天。
黎洛身體發僵，緊握著手機的纖細手指突出了泛白的骨節。
被髮現、被抓住的恐懼占領了他的全部心神，他心跳得極快，隻覺自己恍若一隻誤入包圍的麋鹿，不知何時就會被潛伏在森林裡的嗜血猛獸撲倒撕碎。
他知道了多少？
刪掉他就能擺脫他嗎？
——明顯不能。
好半晌，黎洛才顫著指尖打字：“你到底想乾什麼？”
程洵回覆得很快：我說過，我想見你。
黎洛：可我不想見你。
程洵：所以我必須用一些手段，讓你來見我。
黎洛：“……”
這不就是變相地拿他的個人資訊來威脅他嗎？
黎洛氣得臉都紅了，在螢幕前狂翻白眼：如果我還是不想見你呢？
程洵：那我隻好來找你。
他能挖出“黎漾”的名字，恐怕也能找到他們家的地址。
黎洛心尖都在發顫：你這是在犯法！
程洵卻輕飄飄地回覆：嗯。
媽的。
法外狂徒！
黎洛真想跑到警察局告他，可真要算出來，他也是法外狂徒。
——在網絡上男扮女裝的詐騙犯。
這麼一想，黎洛有些認命了：隻是見一麵？
肯定不隻是見一麵，畢竟今天在廁所遇見這色狼，他就對他上下其手的！
程洵：對。
黎洛不信：你敢保證嗎？
程洵：我保證，隻是和你見一麵，順便請你吃一頓飯。
黎洛不依不饒：如果你還對我做其他事呢？
程洵：如果我對你做其他事。
白色氣泡在這裡停頓了一下，黎洛緊張地看著，希望下麵再冒出來一句“我就天打雷劈”之類的話。
下一秒，新的訊息發過來。
——程洵：你好像也不能怎麼樣。
可惡啊！
黎洛磨牙，惡狠狠地捶了一下床。
不過他也不是很害怕，如果見麵後程洵想把他拐上床，他直接把裙子一撩。
硬碰硬！
誰怕誰！
反正程洵是死直男，到時候真走到那一步，受傷害的也是他自己！
設身處地的想，如果黎洛自己好不容易約到了心儀的女神出來約會，結果發現女神是男的，恐怕也會信念崩塌、理想幻滅，活生生被氣撅過去吧！
而且程洵還給他花了那麼多錢，大概會氣死吧！
哈哈哈——
在腦海中幻想了一下那張棺材臉被氣綠了的樣子，黎洛樂出聲，心情好了不少。
他莫名很有底氣地打字：見就見！不過見完麵你就不許糾纏我了！
程洵看著這行字，鳳眼微眯。
那可不是你說了算。
他纔是遊戲規則的製定者。
程洵冇有理會黎洛的最後一句話，直接把安排好的見麵時間和地址發了過去。
週五晚六點。
地點定在一家高檔餐廳，竟然離黎洛家不遠。有好幾次路過，他都被餐廳豪華高奢的裝演所吸引卻又望而卻步。
*
週五上早八的時候，黎洛坐在倒數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下眼皮子直打架。
段景榆看他毛茸茸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模樣，有些好笑道：“你昨晚不是睡得挺早的嗎？”
說著段景榆就打了一個哈欠，他昨晚打遊戲熬夜了。
本來這節課他一般是花錢找人代課的，但自從週二發生了那些糟心事後他變得更“黏”黎洛。
——就差上廁所也跟著黎洛了。
不過之前段景榆就跟黎洛比較要好，他冇注意到這些變化，也冇心思去關注。
黎洛愁眉苦臉地看著今天的日期，還有9個小時40分鐘他就要跟那個色狼見麵了。
因為這糟心事，他已經連續好幾天睡不好了。
“做噩夢了。”黎洛疲懶地撐起下巴，小聲回了段景榆的話。
他昨晚夢見自己被追殺了一路，然後莫名其妙逃到一個商場裡進了女裝店，換了一身女裝出來後，那殺手竟然認不出他來了，黎洛得此逃過一劫。
雖然夢裡的殺手冇有臉，但黎洛覺得那張黑黢黢的臉就是程洵的。
渾渾噩噩地上完下午的課，黎洛立馬收拾東西回家，本來他週五也是要回去的，隻不過這次走得格外急。
——因為他要回家換女裝，然後去和“殺手”見麵。
段景榆本來還想請黎洛出去吃飯，見他現在要走，皺了一下眉：“你家裡有急事嗎？不急的話要不和我一起吃完飯再走？”
黎洛搖了搖頭：“下次吧。”
段景榆眉頭未展：“我怎麼感覺你最近冷落我了？”
黎洛：“……”
這年頭直男都這樣嗎？
“你想多了。”黎洛心累道。
“好吧。”
段景榆從口袋裡掏出幾根可樂味的棒棒糖，放進黎洛的兜裡，“那你回來後要補償我，和我一起吃飯。”
語氣竟然有幾分低聲下氣。
黎洛表示看不懂。
他拿了行李回家後，立馬開始化妝換衣服。
黎洛是會化妝的，最開始不會，後麵跟著黎漾一點一點的學。
不過這次他有意把自己畫醜，如帕金森手抖般把眼線畫歪，塗上濃青色的眼影，再來個跟猴子屁股一樣紅的腮紅，最後抹上死亡芭比粉的口紅。
完美！主打一個大紅大綠、成分不祥！
看著鏡子裡的傑作黎洛十分滿意，最好能把色狼嚇跑！
反正這次見麵之後，黎洛是不可能跟程洵再見麵了。
雖然失去這麼個榜一大哥，他直播間的收益會大大下滑，但相比錢，還是小命更重要。
——程洵太危險了！黎洛感覺自己隨時都會被這男人嘎掉！
化完妝，黎洛又開始戴假髮和挑衣服。
可惜這些裝飾都是為了他直播買的，所以黎洛找不出醜的，甚至找不出一條褲子，他咬牙隻好選了最普通保守的。
他也不敢去穿黎漾的衣服，因為和榜一大哥奔現這件事，他壓根冇敢告訴黎漾。
要是被黎漾發現他穿了她的衣服，到時候肯定說不清。
五點五十左右。
商圈廣場已經熱鬨了起來，有腳步匆匆帶著疲憊的社畜、有前來約飯放鬆享受的都市麗人和精英，還有……
黎洛一頭黑長直，脖頸上戴著黑色的皮質項圈，穿著寬鬆的白襯衫和中款黑色百褶裙，因為怕被摸腿他還穿了黑色的小腿襪。
保守起見，他還在裙子下麵多穿了一條淺黃色的印著小鴨子圖案的短褲——那是他的睡褲。
哦對了，因為怕嚇到路人，他還特地了戴了鴨舌帽和口罩。
畢竟他也是要臉的，不想在路上被當猴看。
可是即使這樣，一路上他也收穫了不少目光，甚至還有個滑板少年攔住他要微信。
黎洛用偽音禮貌拒絕，誰知這滑板少年跟個二流子一樣不依不饒。
黎洛隻好抬起頭，微笑著把口罩取下來。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上一秒還在滑板上表演雜技吹口哨的男生下一秒就腳滑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然後驚慌失措地爬起來，抱起滑板迅速遠離了黎洛。
黎洛笑容更盛，對這種效果很滿意。
希望待會程洵也直接被他嚇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