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隻有風聲雨聲。什麼也乾不成了,兩人隻能在客廳聽雨。
他突然問:“你跑到老莫家去論理了?”
我吃了一驚,半晌才問:“您怎麼知道?”
師父悠悠地道:“他打電話來告狀了。不過,我義正詞嚴地回覆了他。”
“我隻是有些生氣,所以……”
師父打斷我的話,說道:“跟你說說我的過去吧。”
天昏、地暗、暴雨。
什麼也乾不成,於是,師父就跟我談起了他的過去。
他緩緩地敘述道:
“那年,弘原道長收留了我,他無後,把所學所知全部教會了我。然後,他叫我離開寺院。
我開始周遊。一邊走,一邊想找一個地方落腳。
落腳不易啊。哪裡都是個江湖。江湖上要分食。你太弱了,餓死你,你太強了,群起而攻之。
那時候,現在這片地方,連郊區都不是,是典型的農村。有人收留我,願意租間房子給我,讓我坐堂看相測字。
一個外地人要在一塊陌生的地方紮根,冇幾板斧是不行的。儘管我師父技藝高超,我自認為也是把好手,但凡事小心為妙。測字說話,明明看準了,也不敢說死。
這樣有好有差。好處就是穩當,說出來的話左右逢源,不會失手;差處就是永遠也不會成名,所賺不多,隻夠養家餬口而已。
偏偏那時,我看上了你師孃。你師孃家是這塊村子唯一的教師家庭,她小時候長得好。我非常喜歡她,可我比她大十歲。而且我這個職業,一般人瞧不起,那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於是,我想成神。一旦成神,原來的職業就會被淹蓋。
我開始施招,鐵嘴金口,死不認錯,說來也怪,這樣反而名聲鵲起,你師孃她爹孃對我前後態度,簡直可以發電了。”
……
“發電?”我悟了半天,一拍大腿:“師父,你的語言有時文雅得不得了,有時就超現代,原來是指對你的態度落差特彆大。”
……
師父繼續:“那時,我三十來歲,你師孃二十歲,她竟然也愛上我這種神一樣的人物。
但畢竟年輕,不諳世事,吃過一些虧。有次,來了一個女人,寫一個‘廣’字,問公爹病情。這‘廣’字筆劃少,我就用添字法,用繁體字‘廣’來測。
我問她,令尊是否犯的是肝膽方麵的疾病?
她說,對,是暴發性肝炎。
我就說,令尊病情堪憂,家屬必須的心理準備。不過,若福大能拖過戌月,那麼,冬天就能痊癒。女人說,請您詳細說說。
我說,繁體字‘廣’,內為‘黃’。肝膽病特點是臉色,眼睛發黃。故斷為肝膽性疾病。又,肝膽五行為木,而如今乃酉金月,金旺則木死。故家屬要有心理準備。但令尊若是福大之人,一旦能拖過戌月,進入冬天,冬天五行水當令司權,而水助木之生長,故自然能痊癒。
我又問她老公幾兄弟?
她說三兄弟。
我說,冬天雖說拖得過,但還得靠你們兄弟妯娌時時關心,問寒問暖才行。女人說:哦。
這女人走後,我心裡有種不祥的感覺。她態度有些冷漠。有些人來問父母生死,是真捨不得老人死。有些人則是一臉捨不得,心裡卻恨不得快點死。”
……
聽到這兒,我插嘴道:“久病床前無孝子,拖了很久,有些不孝子女就正如您說的那樣。”
……
師父繼續說道,這女人公爹,拖過了戌月,卻死在冬天,本是他們不孝,冇有照顧好父親,卻怪我斷得不準,誤導他們,放鬆了治療。
於是就打上門來,我一人難敵眾手,就奪門而出,他們窮追猛打。這時,正被龍猛子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