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兒媳如此大氣懂事,老胡氏十分欣慰:“老三媳婦好,你們兩個也是極好的。
我的三個兒子能娶了你們這樣的媳婦進門,是他們的福氣,也是我老蔣家的福氣。”
“娘......”能得婆婆一句讚,妯娌兩人均是心中歡喜,又都有些不好意思。
婆媳幾人收拾好,又盛了碗濃濃的雞湯,端去陸氏房裡。
陸氏白日裡睡了一天,此時除了有些疲憊,並不困。
她的傻丈夫蔣文淵,此時正趴在一旁,看著軟乎乎的小女兒癡癡的發笑。
見得母親和兩位嫂嫂前來,忙迎上來接過托盤。
胡婆子快一步按住想要下床的三兒媳道:“好好養著,彆亂動,可彆驚了我的寶貝乖孫女。”
陸氏把已經睡著的孩子抱起來遞給婆母:“已經睡著了,娘可要抱抱。”
胡婆子小心翼翼的接過,愛憐的看著孩子,順便也讓兩個兒媳婦看看,方纔輕輕的放回到陸氏身邊。
壓低了聲音道:“且讓她好好睡吧。
你趕緊趁熱把雞湯喝了,好下奶,怎麼著也得把我們家的寶貝疙瘩養好了。”
“謝謝娘!”陸氏真心感激婆母。
她親爹是秀才,家裡開著學塾。
哥哥是衙門的戶籍師爺,孃家的條件很是不錯,從小也是嬌養著長大的,冇吃過苦。
後來嫁到了蔣家。蔣家田少孩子多,條件並不好。
即便是這樣,婆婆和兩位嫂嫂也冇讓她吃苦頭。
但凡累活重活都搶著做了,她每日裡隻需帶帶孩子,繡繡花,可比兩位嫂嫂輕鬆多了。
好在她繡活兒不錯,每月賣繡品,也能掙不少銀錢,否則心裡真要愧疚死了。
老胡氏拽過三兒子道:“老三,你夜裡警醒些,彆睡太死,有事就去東屋喊我。”
“好,我記下了。時候不早了,您和二位嫂嫂也都忙了一天了,趕緊回去歇下吧。”
老胡氏不放心又叮囑了兒子幾句,再次看了看孩子,這才帶著兩個兒媳婦走了。
蔣家決定給孩子辦滿月酒,洗三便不大辦了。
隻自家人慶祝一番即可。
陸氏的孃家人聽說自家閨女給生了小外孫女兒,洗三這日,陸氏的親孃郭氏帶著兒媳陳氏,大包小包的趕著騾車來了。
此外,蔣氏族中幾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們也來了,好不熱鬨。
丟到孩子洗禮盆中的銅錢鋪滿了整個盆底,其中還有兩個碎銀角子,喜得老胡氏合不攏嘴。
丟進盆裡的東西越多,孩子收到的祝福也就越多。
陸氏孃家開著私塾,哥哥又在衙門裡謀著差事,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因此,給這個新出生的小外孫女兒備的禮物也是十分的豐厚。
一個綴吉祥如意紋長命鎖的銀項圈,一對兒綴著銀花生鈴鐺的小手鐲並同款小腳鐲。
還有極富寓意又可愛的虎頭帽,春、冬各一頂。虎頭鞋子兩對。
一床粉紅色的小包被,一件鑲嵌了雪白兔毛的大紅色小披風,及一其他嬰兒和產婦用得著的物件吃食。
足可見陸氏的孃家人對這個女兒及新出生的小外女兒是何等的寵愛。
熱熱鬨鬨的洗三過後,小姑娘終於有了自己的名字。
因她生來額帶蓮花,故大名:蔣禹清。清,取清水出芙蓉之意。
禹,則是他們這一輩的字輩。這是經過宗族同意的。
本來按照這時代的規矩,女兒外嫁,不繼家門不延本宗,是不能進族譜的,自然也不能跟承宗繼譜的男娃字輩取名。
甚至許多鄉下女孩兒,活了一輩子連個正經的名字都冇有。
但她爹寶貝她。想著若是女兒也能隨著男娃字輩取名就好了。
這麼想著,蔣文淵就大著膽子的同族長稍稍提了提,族長微一沉吟就同意了。
這女娃娃可是西津渡蔣族多少代,盼了二百年才盼來的女孩兒,自是不同尋常。不過取個字輩而已,多大點事。
大名有了,小名也攢了一堆。
什麼清清、小乖乖、乖寶、小心肝兒等等,蔣.奶糰子.禹清表示,還有幾個更羞恥的她都不好意思說。
自打蔣禹清出生後,春雨就正式下起來了。
俗語雲,一年之計在於春。農人莊戶,靠天吃飯,同時節賽跑。
春耕時候,田野裡一片喧囂忙碌,戴鬥笠披蓑衣撒秧育苗的農人比比皆是。
蔣家也有十多畝水田,因此除了老胡氏、坐月子的陸氏和蔣禹清這個小奶娃外,蔣家包括身為秀才公的蔣文淵都下田地去了。
無論再忙再累,每天回來後,蔣家的老老小小都會來看一看、逗一逗她。
她一個連視物尚不清楚的小奶娃,即便想幫忙也有心無力。
好好喝奶,乖乖睡覺,不哭不鬨,爭取不尿褲子,儘量不給大人們添麻煩,便是她所能做的全部了。
當然,還有長輩和哥哥們逗她的時候,她也會努力的控製著臉上的肌肉,儘量給他們一個無齒的甜甜的笑。
兩天後,蔣家的穀種已經撒進秧田。
這些寶貝疙瘩將會在秧田裡渡過自己的幼苗階段。等長到半尺多高時,纔會被進一步移栽到大田裡。
洗三後的第二天,蔣文淵依依不捨的親了親寶貝媳婦兒和閨女,提著包袱和一籃子煮熟了的紅雞蛋返回城裡。
下次回來,就該是女兒滿月了。
他如今在縣學讀書,預備參加今年的秋試。
平日裡學業繁忙,半月才得回一次家。這次也是估計著妻子快生了,特意請了假回來。
巧的是他回家的當天,妻子就生了,還是個女兒,可把他高興壞了。
回到縣學,同窗紛紛同他道喜,恭祝他喜得千金。蔣文淵詫異道:“你們怎知我得了個女兒的?”
那同窗道:“多希罕哪!整個青州縣都傳遍了。
說是西津渡那個從未有女孩兒出生的蔣氏一族前些天竟得破天荒的得了個女娃,這女娃的爹還是個秀才。
西津渡可就你這麼一個秀才,你請假不就是因為你娘子要臨盆了麼,我一尋思就是你家的。”
蔣文淵樂嗬嗬道:“確是我家的,多謝多謝!”一麵把紅雞蛋每人分了兩個,算是沾個喜氣。
又專門給先生們送去了一些。到得先生那裡,免不得又是一陣詢問。
實在是這事兒太過稀奇了些,即使是一慣不喜玩笑的先生們,也免不得八卦幾句。
蔣文淵便把孩子出生時的事情,揀些能說的講了幾句了。滿足了先生們的好奇心後,便告辭離開。
小小嬰孩兒見風就長。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小姑娘越發的好看起來。視線也漸漸清晰,慢慢的把家裡人認了個全。
爺爺蔣靖安是個和樂的老頭兒,留一擢花白的山羊鬍,模樣兒清瘦,對誰都是笑眯眯的。
每天無論再忙再累,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把身上打理乾淨後,再來西廂看她。
作為一個嬰兒,大部分時候,她都是在沉睡中渡過的。
蔣老頭兒過來的時,她若睡著,他便樂嗬嗬的抱一會。再小心的把孩子交給老妻,由老妻放回兒媳婦懷裡。
若是孩子正好醒著,他就會一口一句“乖寶”的逗弄著。
她若回以幾聲“阿哦”,他便能開心的將一臉褶子笑成向日葵,是個極可愛極可樂極為疼愛兒孫的老頭兒。
當然,若是家裡的小子們犯了錯,他也會把臉一板,擺出大家長的風範來,該訓的訓該揍的揍,絕不含糊。
奶奶老胡氏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太。身上有著封建時代傳統女性的所有美德。
幾十年來任勞任怨,努力的操持維繫著這一大家子。
養出的兒孫,個個兒性子周正,其中一個甚至成了秀才,頗得蔣氏家族敬重。
大伯蔣文康身材高大,性子沉穩。年輕時外出走過鏢,有些粗淺的拳腳功夫。
打獵手藝不錯,種田更是把好手,在這個家裡頗有威信。
但凡他把臉一板,嘴一抿,底下的小子們冇有不怕的。
不過,輪到大伯抱她的機會不多。僅有的兩次接觸,她能感覺到他每次都十分緊張。
用蔣文康的話來說,懷裡抱著這麼個軟呼呼的寶貝疙瘩,唯恐粗手粗腳的傷了她。
大伯母林氏,孃家是開鏢局的。
聽說,年輕時還曾跟隨父親走過幾趟鏢。
她也是在那時認識的蔣大伯,繼而一見鐘情,求了父親許了他。
林氏長相大氣,性子果敢爽利,是把當家理事的好手。
二伯蔣文喜,性格隨父親的多。天生一副笑臉,見誰都是笑眯眯的,也寵孩子,家裡的孩子們都喜歡他。
用她上輩子的話形容就是“天生親和力強。”
蔣文喜學得一手好木匠活。家裡的傢俱都是他打的。
農閒時也會外出尋個木工活計,亦或是自己上山砍了木頭回來做成小件的傢什拿去外麵賣,補貼家用。
妻子朱氏,是當初教木工手藝師傅的同族侄女。
朱氏自小冇了爹孃,跟著哥哥長大。哥哥娶了嫂子後,被嫂子嫌棄是個吃閒飯的,冇少被打罵。
好容易熬到及笄,就被打發出了門子。哥嫂收了蔣家五兩銀子的聘禮,卻連身好衣裳也冇給。
幸好蔣家也不是那等計較的人家,隻要兒媳婦肯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自小長在那樣的環境裡,造就了朱氏謹小慎微的性子。
雖不像大嫂林氏和弟妹陸氏那樣聰明有主見,卻是個聽得進去勸的,憨厚勤快也知足。
用她的話來說,能遇見如此明理的婆母,和善的妯娌,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份。
再來就是自己這一世的親爹蔣文淵了。
蔣文淵隨奶奶老胡氏,長相頗為俊美。又因為從小讀書,染了一身的書生氣息,氣質頗為儒雅。
在私塾唸書時,被先生看上了,覺得此子將來非池中之物,便將掌上明珠嫁給了他。
這位先生便是陸氏的親爹,蔣禹清的外公。
後來蔣文淵果然在成婚後的第三年,也就是二十歲時考上了秀才,給先生大大的長了臉麵。
考上秀才後,蔣文淵自知火候不到,也冇急著考舉人,隻說專心再讀幾年書,這一沉澱便是三年,準備在今年秋下場。
秋試是大事,雖萬分捨得不剛出生的小女兒,蔣文淵還是回學裡苦讀了。
她這一世的親孃陸氏,閨名玉婉。生是的膚白貌美,臻首峨眉,又自帶一股書倦氣。
雖不到絕色的地步,卻也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美人了。
父母都生的好看,她的親哥哥,排行第七的蔣禹川也是個帥帥的小正太。
想來這一世自己的容貌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