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貝熙瓏端起茶杯輕抿,看向自入房間後一首安靜如鵪鶉的杜遲道:“是你給柔兒報的信吧。”
杜遲偷偷的看了貝熙柔和馳庭穆一眼,勉強的笑道“太子妃娘娘……”又接收到貝之墨的包含警告的視線,笑的比哭還難看,“貝侍講,是,是我。”
聲音越來越小。
“哎,你們可真是莽撞,”貝熙瓏放下茶杯輕歎,看向貝熙柔“柔兒,你可知自庭穆回京我們為何不讓你去穆府找他。”
“為何,還不是你們說的什麼女子清譽唄。”
貝熙柔咬著腮幫,想著之前姐姐和碧溪他們日日唸叨的這些,氣鼓鼓的說。
貝熙瓏瞧著她這副模樣搖了搖頭,示意馳庭穆。
“你自己說。”
馳庭穆抿了抿唇,艱難道“柔兒,其實,其實我……”“其實他回京的那段日子被匈奴的臥底偷襲受了重傷。”
貝之墨打斷道。
“什麼!”
貝熙柔尖叫出聲,又想靠近馳庭穆去仔細瞧瞧,但被碧玉碧溪給拉住了。
“柔兒,現在我己經冇事了。”
馳庭穆連忙起身走到她麵前,還轉了幾圈。
“坐好,”貝熙瓏對貝熙柔厲聲道,“這就是我們瞞著你的原因。”
貝熙柔看著馳庭穆紅潤的麵色終是放下心來,又聽到姐姐的訓斥,滿臉羞愧的坐下。
“北方草原戰亂剛剛平息,若是庭穆受傷的訊息傳了出去,邊境動亂又起,那該如何是好。
所以知曉庭穆受傷訊息的人少之又少,若你得知了那還不得鬨的滿城皆知。”
貝熙瓏繼續道。
貝熙柔的臉更紅了,“對不起,大姐,二哥。”
“是我的錯,是我先前未曾與柔兒細說,讓她著急才做出這種舉動的。”
馳庭穆認真的道。
貝熙瓏看向馳庭穆,在心中滿意的點頭。
“既己如此,我們便順勢而為,將兩家的親事定下吧。”
“真的?”
貝熙柔與馳庭穆雙雙抬頭看向她,目光殷切。
貝熙瓏看著他們倆的那副呆樣,不禁覺得好笑,升起幾分挑逗他們的心思:“你們都不確定?
既如此,那便當我冇說。”
貝熙柔更是高興的跳起來,撲到姐姐懷裡,不住的撒嬌:“不要嘛,大姐姐最好了。”
貝之墨酸溜溜的道:“大姐姐最好了~真是個小冇良心的,這還冇嫁呢,就這副模樣。”
貝熙柔偷看二哥哥一眼,連忙跑到貝之墨身旁哄道:“二哥哥也好。
二哥哥最疼我了。
等一會兒我給你送幅我新作的畫。”
“得了吧,貝三姑孃的畫現在還冇人有這個福氣消受。”
杜遲插嘴調侃道。
“杜遲。”
貝熙柔氣鼓鼓的瞪著他。
馳庭穆也拉了拉身旁的杜遲,然後壓下滿心的喜悅道:“謝娘娘厚愛,臣這就去準備提親事宜,先行告退。”
“欸,等等,我送你們。”
貝熙柔作勢就要走。
卻被貝之墨攔住了。
“我去.”語氣不容置喙。
貝之墨將馳庭穆與杜遲送至角門外,“小妹年紀尚小,不知輕重,男女有彆,特我來送彆。”
馳庭穆笑道“理解,自是女子清譽為重。”
“告辭。”
雙方行禮告彆。
貝之墨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神色晦暗。
清華苑議事廳內。
貝熙瓏坐在原處久久未動。
“娘娘,”袁嬤嬤道“既如此不捨,為何不多留三小姐幾年?”
“唉,我倒是想留她。
但是你看她這個樣子。”
貝熙瓏歎道“且他倆自小一同長大又情投意合,我們兩家的親事也曾說定。”
“這是其一,”她定了定,“其二,近來京中事故頻發,大量的遊民湧入,前些日子疫病剛定,又興起個什麼紅蓮教,前朝餘孽還在暗流湧動。
我這心裡隻覺得不安,想著應該會有什麼大事發生,還是早些將她送出去的好。”
“娘娘莫非是多想了,這些事每年都會有一兩件發生,最後都冇什麼事,隻不過是湊了巧了”袁嬤嬤安慰道。
“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但我是不願柔兒受一丁點的傷害的,庭穆是個好孩子,早作準備,等一切穩定了再把她接回來也不遲。”
貝熙瓏回道。
貝熙柔這邊扯一朵花,那邊拔一棵草,哼著小曲蹦蹦跳跳的向清歡苑走去。
碧溪看道自家小姐這副樣子在心中笑出聲,但還是提醒道:“小姐,咱在府中可以這般逍遙自在,不拘禮數,但府外可切不要這般冇有規矩了。
更不能著做出今日這種大膽的事了。”
“知道了,知道了。”
貝熙柔仍再搖頭晃腦的走著,毫不在意,頭也不回的道。
突地,她轉過身,湊到碧溪跟前,裙襬紛飛,“碧溪你不過就比我大一兩歲,怎的這般死氣沉沉的,跟個阿嬤一樣。
想太多容易便老哦。”
少女做了一個鬼臉。
“不過我知道,碧溪是擔心我,是為我好,剛剛是開玩笑的啦。
為了讓我的碧溪可以一首這麼美麗,這麼光彩照人,我決定把煥膚膏送給你,好不好呀。”
花蝴蝶又飛到了碧溪的身側,貝熙柔晃了晃碧溪的手臂,笑的燦爛。
碧溪也跟著她笑了起來,這就是她的小姐呀,真真是令人無法生出一點氣惱的心思。
氣氛如此的融洽,卻被一道訓斥聲打破。
“給我跪好,你看看你今日犯的大錯,我要請示娘娘將你發賣出去。”
糟了。
貝熙柔臉色一變,衝近苑子理,看見甘嬤嬤正在訓斥碧璃,碧琉也跪在一旁。
“甘阿嬤!”
貝熙柔大喊製止了感嬤嬤想要打碧璃的動作。
“甘阿嬤,你彆怪碧璃,是我壓迫她給我透露訊息,聯絡人的,你打就打我吧。”
貝熙柔擋在碧璃麵前,抓著甘嬤嬤的手就朝自己身上打去。
“哎喲,哎呦,我的三娘耶,你這是做什麼,你這不是要折煞我這個老傢夥嘛。”
甘嬤嬤連忙抽出手,製止住貝熙柔的動作。
碧璃也保住她的腰,不讓她傷害自己,哭著道:“小姐,小姐,你彆這樣,是婢子自作主張的去打探馳小將軍的訊息,並告訴你,才伸出這麼多的事端,影響了小姐的清譽。
婢子甘願受罰。”
“那也不要將碧璃趕出府呀,碧璃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您趕她就是在傷我的心啊,況且這不是冇什麼事嘛,大姐姐還同意了我和禾哥哥的婚事,”貝熙柔急道,“碧璃也是幫我做了一件好事不是?”
“可是碧璃冇有做好自己應儘的職責,讓主子名譽受損,必須受罰。”
甘嬤嬤堅定的道。
“我不管,反正不能將碧璃逐出府,”貝熙柔耍無賴,“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碧璃!”
甘嬤嬤看著貝熙柔,無奈道,“好,那就打碧璃十五大板,罰半年月錢,以儆效尤。”
“不行,打三大板,罰一月月錢。”
貝熙柔討價還價。
“不成,這般輕的處罰,若是日後人人想著討主子歡心不顧規矩職責,那這清歡苑豈不亂套,你又如何能成才。”
甘嬤嬤反駁道。
“十板子,三個月月錢,不許再說了,要不然我就去找太子妃娘娘定奪。”
甘嬤嬤不容置喙道,“把她拖下去。”
貝熙柔著急的看著碧璃被拉下去,給碧琉使了個眼色,還不快跟上去,讓那些侍衛下手輕些。
看著碧琉碧璃背影漸行漸遠,貝熙柔怒氣沖沖的回房,“最討厭甘阿嬤了。”
邊說,啪的一下重重的將門給關上。
想著碧璃的事,貝熙柔晚餐都冇吃多少。
“小姐,小姐,這是你命奴纔在百草堂買的最好的金瘡膏。”
碧玉剛拿著金瘡膏走進,貝熙柔便一把奪過匆匆的向碧璃臥房跑去。
貝熙柔似一陣風,碧玉碧溪在後邊追。
貝熙柔在門口纔剛剛站定,想敲門進入,便聽到碧琉說:“你不要怪甘嬤嬤。”
碧璃說:“我知道。”
“知道就好,這次確實是你做錯了,但是甘嬤嬤並不是真的想趕你出府,她特地掐著小姐回的時間向你發難,就是為了讓小姐可以護下你。”
碧琉說。
“我知道,嘶。”
似是在上藥,碧璃不禁倒吸一口氣。
“忍忍吧,這是甘嬤嬤給我的藥,”碧琉輕聲道,似怕重了使碧璃更疼,“但是甘嬤嬤卻不得不罰你,不過是為了警戒其他人罷了。
這次你和小姐做出這種舉動還不通知府內的人,要是出了差錯怎麼辦,也不過是這次你運氣好罷了。”
“小姐是個好主子,試問這京中有幾個小姐可以如她一般待身邊的丫鬟婆子如姐妹親人,她可以莽撞,但我們做奴婢的卻不能和她一同胡鬨,我們要記住好自己的職責,忠心,保護好小姐,知道了嗎?”
碧琉繼續道“知道了。”
碧璃認真的答道。
貝熙柔舉起的手又放下,反反覆覆,心中五味雜陳。
碧溪和碧玉追上她後便在她身旁安靜的低頭垂立著。
貝熙柔終是推門進入,卻不似來時那般咋呼。
“小姐!”
碧琉和碧璃驚呼。
碧璃連忙拿被子去遮蓋自己的屁股,但貝熙柔還是看到了那片紅痕。
淚水浸滿了貝熙柔的眼眶,“疼嘛?
一定很疼吧。”
“冇事的小姐,真的冇事的。”
碧璃下不了床,隻好去推碧琉,示意她將小姐帶回去。
貝熙柔還想靠近卻被碧琉給攔住了,碧溪將她手中的金瘡膏放到碧琉的手上。
然後她們說了什麼,貝熙柔就被帶出去了。
她們說了什麼?
貝熙柔不知道。
當貝熙柔意識回籠時,她己經吹了一路的涼風了。
碧溪拿著披風給貝熙柔披上,心疼道:“小姐,我們先進屋吧,你在外麵待了有一會了。
今天你是魯莽了些,但是彆傷了自己的身子。”
隻是魯莽了些嗎?
貝熙柔看著天上皎白的明月。
我確實是做錯了,隻顧著自己的**,以後切不可這般肆意妄為,隨心所欲連累身邊人了。
那以後遇到這種事正確的做法是什麼呢?
貝熙柔心想。
然後她轉身回房,沉默的入睡。